第211至214章

梁上君子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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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211章

    路过菜市场的时候,马英杰突然有了冲动,下车,去菜市场买了鱼、虾,还有不少平时能吃到但看不到的时令蔬菜。当你在工作上碰壁,就要及时把兴趣转移到生活上。感情上受了挫,就要想办法把精力转到工作上。总之,人不能让一个问题困死。人生是有多条通道的,也有多个路口。聪明人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从什么方向突围,困死的只会是笨蛋。

    回到家后,栾小雪一见马英杰提了这么多菜,不由得吃惊地问他:“有客人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啊。我要去省里镀金,一开心就去菜场买了这么菜,自己为自己庆祝一番。”马英杰自嘲地说着,可是他脸上却还是装不住,挂着让栾小雪很不明白的苦笑。

    吴都发生的事情,栾小雪还是知道一些,而且马英杰生病的时候,罗天运一直没关心过马英杰,甚至连个电话没打过,现在突然派出去学习,罗天运到底是什么意思呢?

    栾小雪很是担心马英杰,因为马英杰这几天过得极不开心,她清楚。身体才恢复过来,如果再这么大的压力,他承受得起吗?

    “马英杰,你有什么委屈,就说出来吧。说出来会好过一些,我虽然不懂你们的事情,可是我会是一个好的听众。”栾小雪一边接过马英杰手上的菜,一边说。

    “栾小雪,真没什么。我也累了,正好去省里休息两个月,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马英杰此时好象真的很平静一样,这样的安排也许是最好的安排吧,如果不这样,马英杰还真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。听说李惠玲也在活动,她也想离开吴都,吴都总在出事,她确实是抗不住了。可是老板呢?他到底在想什么呢?

    马英杰是真的不知道此时的罗天运到底有什么打算,接着会对他有什么样的安排。如果真的被罗天运踢出局外,马英杰很有些不敢想象。他从来没想过要背弃老板,只是,他不忍心他们如此对待弱势群体。他是从山村出来的,对于这些手无寸铁的人而言,何进军的做法太过残忍。对于何进军这样的人,居然提拨了,这一点,让马英杰着实想不通。才几天的时间,罗天运怎么又让马英杰有了陌生感和不相信的感觉呢?

    “没事就好,我去做菜。”栾小雪说着往厨房里走。

    “我来帮你吧。”马英杰也进了厨房。两个人就围着做菜闲聊着,倒也真如一家人似的。

    这天,马英杰和栾小雪做了好多菜,两个人海吃海喝,终于干掉一桌菜。马英杰本来不开酒的,栾小雪却建议喝点酒,既然是喜事,不拿酒怎么庆祝呢?再说了,不管怎么说,能去省里学习,多多少少也算是一种折中吧,马英杰如此说,就去找酒,酒还是罗天运上次给他的,当然是好酒。

    好酒放在哪,马英杰却不知道,栾小雪便起身去拿。这个家对她来说,真是没一点秘密。以前或许有,但她楞是作为一个闯入者,将所谓的秘密一扫而光。现在,这个家就休想再有秘密,马英杰哪怕打一个喷嚏,她也会在千里之外听到。尽管这个男人与她没有任何关系,可是一起生活了这么久,心心还是相印的。

    这天,栾小雪也陪着马英杰喝着酒,她除了如此去安慰马英杰外,真的不知道做什么好。

    栾小雪染了酒的脸是那样好看,泛红,也有一点点紫,那可能是兴奋的缘故。酒气顺着额头蔓延下来,慢慢向两腮延开,显得那张面庞既年轻又红润,还泛着水的光芒。鼻子上也有红色映出来,看上去那鼻梁越发的楞,两个酒窝调皮地盛开着,里面汪满了柔情。栾小雪真是懂得男人的心,知道什么时候该给男人呈现什么样的内容。这一天,她呈现的是温柔,呈现的是内心里那份纯净。是的,她不是脏女人,决不是。她干净,透明,像一块水晶,不带任何杂质地在马英杰面前盛开。

    马英杰也染了酒,没栾小雪那么多,但脸也微微发红,发热。尤其是跟栾小雪目光相对的时候,那热,就越发明显,感觉身体正从某一处点燃,慢慢朝全身扩散。

    一对在人世上漂泊了好久的人儿,此时此刻像亲人般一样相对而坐。栾小雪把所有的想法都从脑子里赶出去,让大脑只装一样东西,那就是对马英杰的尽量安慰,还有亲人之间的关切和友爱。马英杰也把所有的困境或麻烦赶出去,大脑里也只留了一样东西:那就是对女人的爱。

    做不了官,难道我还不能痛痛快快做个男人?这是马英杰此刻的真实想法。但当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时,他又恍惚了,我能爱她么,她真是茫茫人海中等我的那一个?等我的那一个又在哪里?

    没有答案,刚才还热闹着的饭桌这阵突然地静了,也寂了----,

    马英杰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用心,可这天他没有害怕了,这个老板的女人,这个他一直尽心尽力在照顾着女人,此时,仅仅是一个女人而已,一个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女人,一个他名义上的老婆。女人天生就是为床生的,女人一旦失去床,失去一张固定的床,这女人便没了灵魂。他能给她床么?这个念头一冒出的时候,马英杰还是吓了一大跳,他这是怎么啦?

    马英杰还是过不了一个关,把关的仍是老板罗天运。他颓然叹了一声,率先打破沉默:“栾小雪,从明天起,你不是回秦县好好办你的厂子,对了,厂子有什么困难没有?”马英杰主动转移了自己的关注力,不能因为自己喝了酒,就对栾小雪有任何的想法,不能,绝对不能。

    这天,栾小雪没有谈自己的手绣厂,因为手绣厂的事情,栾小雪已经有底,她能够搞定。只是马英杰的问题,栾小雪没有底,她还是很担心他的,但是她不知道如何安慰马英杰,除了陪着他喝酒外,栾小雪不知道该干什么好。

    这天,马英杰喝醉了,栾小雪把马英杰扶到他的房间,马英杰突然抱住栾小雪,吓得栾小雪一个劲去推马英杰,一边推一边说:“马英杰,马英杰,你不要这样,你不要这样。”

    马英杰没有松开栾小雪,如孩子般扒在栾小雪怀里哭起来,一边哭,一边说:“都不要我了,都不要我了。”

    栾小雪一下子心软了,也心酸极了。她才知道马英杰心里有多大的委屈和压力,她没有再推开马英杰,而是如小母亲般地拍着马英杰的后背说:“马英杰,你就大声哭吧,痛痛快快哭一场吧。”马英杰真的就扒在栾小雪怀里大哭着,一边哭,一边还在说:“我做错什么了?为什么?为什么错的总是我?死的死,伤的伤,可我却无能为力。做官做成这个样子,这个官还做下去有意义吗?可是我不甘心,我不甘心就这样罢手,就这样放手,我不甘心啊。栾小雪,我们都是从大山里爬出来的人,我们和这些死伤的人一样没有背景,我只是想为他们说上几句公道话,我只是想为他们做一点实事,我没想着要踩在他们的尸体上升迁,没有,我从来没有这样去想过。我不是出风头,这样的风头,我出不起。那些死伤的脸,活在我的大脑里,我难受啊,我难受。”

    马英杰哭得如一个婴儿般无助,在栾小雪的记忆里,马英杰从来是坚强而又沉稳的男人,尽管他比自己大不几岁,可是栾小雪从来感觉他比自己大许多,许多。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马英杰,第一次知道官场的斗争是以流血为代价的,而且是实实在在的生命啊。

    栾小雪的心痛了,也碎了。她伸手替马英杰擦掉了脸上的泪水,继续拍打着他的后背说:“马英杰,哭吧。哭吧。你没做错什么,你是好人,是好男人,真的。马英杰,别那么想。”栾小雪用力地抱紧了马英杰,在他的耳朵如此安慰着。只是栾小雪虽然这么说着话,内心却是无比地心酸。她尽管并不完全知道马英杰的苦痛,但是她相信马英杰没有错,马英杰肯定是在站在他们这个阶层说话,才突然被送到省里学习。这个时候让马英杰离开,就算是栾小雪这个不懂官场的人来说,也能明白,究竟为了什么。

    马英杰哭了好半天,酒也被哭醒了一大半,心情突然变得轻松多了,见自己和栾小雪贴得那么近,那么紧,体内又有火苗不断往外吐着,冒着,身下的东东不听使地翘首以待,似乎格外地迫切一般。马英杰本能地把栾小雪抱紧了一些,栾小雪最先还只是在尽量想安慰马英杰,却感觉下面有硬物在顶着她,不由得脸一下子涨得通红,心如小鹿一般地撞着,撞着------

    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,两个人急烈的心跳声彼此都听得很清楚,两个人都怔住了,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情形,就那么紧紧地抱着,如塑像一般。

    手机响了,突然而至的响声,把马英杰惊醒了,也吓着栾小雪了,她猛地推开了马英杰,转身逃回了自己的房间,心跳却还在撞个不停。

    第212章

    电话是司徒兰打来的,马英杰还在赌气,把声音拖得太长地问了一句:“兰总找我有什么事吗?”

    一句兰总,把司徒兰叫得烦躁起来,冲着手机就骂:“你就是头猪,教不醒的牛!”

    “少他妈的一个个在我面前装圣人,老子听够了。”马英杰以为司徒兰会安慰他一句,至少会如栾小雪一样和他站在一起,没想到司徒兰一上来就是骂,马英杰已经很心寒的,哪里还能受得起司徒兰的骂,忍不住也开口骂人了,而且一骂完,不等司徒兰说话,“啪”地一声把手机给挂掉了,不仅这样,还迅速把手机关掉了,他想好好睡一觉,天塌下来也不想再理了!

    马英杰倒在床上,蒙头睡觉。

    另外一个房间里,栾小雪的心还在跳个不停,她怎么这么慌乱呢?她明明就感觉到了马英杰下面的变化,她是真的感觉到了,难道马英杰他,他-----

    栾小雪不敢继续想,两个同处一室啊,如果真的心动了,栾小雪会极为尴尬和为难的。

    栾小雪的手机这个时候突然响了,她以为是罗天运的,心跳得更加厉害了,她还是装不住了。不过她用手抚摸着胸口,告诉自己一定要平静,平静。如果这个时候被罗天运知道她和马英杰此时的情景,对马英杰怕是更加不利的,这一点,栾小雪很清楚的。

    栾小雪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电话,电话一通,对方就骂了一句:“都死了吗?”

    竟然是司徒兰的电话,栾小雪很反感地皱着眉,想挂电话,可是司徒兰又说了一句:“马英杰怎么啦?”

    栾小雪见司徒兰是关心马英杰,把想挂电话的念头给打消了,赶紧说:“兰姐,你帮帮马英杰吧,他挺可怜的,喝多酒,哭得象个孩子似的。我又不懂官场上的事,也没能力帮他,求你了,兰姐,帮帮他吧。”栾小雪低声下气地求着司徒兰,这个时候,栾小雪想,司徒兰有能力帮马英杰,无论如何,她可不想马英杰这个样子的。

    “你等他醒酒后,给我回电话!”说着,不等栾小雪说话,就把手机给挂掉了。司徒兰这个态度,栾小雪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,内心一直不安着。

    栾小雪不敢再去看马英杰,站在窗外,盯着窗外一浪又一浪的湖水发呆,她想给罗天运打电话,至少她应该为马英杰说说话,求求情吧。可是,他从来不喜欢她参与官场上的事情,而且从来也不和她谈官场上的事情,如果这么冒然打电话的话,他会烦她吗?会多心吗?

    栾小雪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着,她没有人可以商量,满以为司徒兰会爽快答应帮马英杰,可她却把电话直接挂了。栾小雪要是就这么沉默不语的话,内心极度地不安,马英杰照顾她这么久,而且吃住全是马英杰在承担,她又为他做了什么呢?

    这么一想,栾小雪还是掏出了手机,拨通了罗天运的电话,好在罗天运在办公室里,没有开会,也没有陪客。最近,吴都环境不好,客人也少多了,当然了,老是出事,罗天运内心实在很郁闷,而且这些事还都与马英杰有关联,这让罗天运更加难受。为什么马英杰不能冷静一下?老是冲当领头人呢?枪打出头鸟,这是规律,也是真理。马英杰混了这么久,调教了这么久,却还在犯错,一切一次比一次大。

    这一次,马英杰犯的错误太大了。不仅仅路鑫波盯着罗天运的处理,孟成林的余党也在活跃着,而最让罗天运心惊的是李惠玲这个时候要走,这一招一定是路鑫波的主意,如果让李惠玲以引咎辞职的方式弄走的话,再派来的人必定是路鑫波的亲信,或者是路鑫波直接提拨马三思,马三思已经有点这个苗头了,无论是谁再来吴都,必定又是路鑫波精心挑选的人,再来的人,肯定就不会是李惠玲这种智商,到时候斗争性会更加激烈,如果是那样的话,还会发生什么事,会死掉多少人,罗天运都没有底。这样的结局,就是马英杰所谓的正义换来的代价。

    罗天运能说什么好呢?

    手机响了,罗天运拿出来一看,竟然是栾小雪的。栾小雪很少给他打电话,难道又出事了?罗天运的心揪了起来,这个时候,他不想再看到任何出事的地方啊。

    “丫头,怎么啦?”罗天运急切地问了一句。栾小雪感觉到了罗天运的急切,竟然内心一热,他还是在乎自己的。

    “你,你别紧张好吗?我没事。我在家里,好好的。别紧张。”栾小雪赶紧安慰着罗天运。

    罗天运一听,松了一口气。不由得笑了笑说:“我太紧张了,是太紧张了。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。总让你担心我,我,我真的很没用。”栾小雪的声音越说越低。

    “丫头,别说这些傻话。我说过,我是你的天,我会好好保护你的。”罗天运想笑着安慰栾小雪,可是他还是想到了栾小雪在医院的一幕,还有司徒兰特意布置的房间,还是不时适宜地浮现在罗天运的大脑里,他的心痛了一下,接着又是被揪起来的感觉。

    “嗯。我知道,我知道。”栾小雪喃喃地说着。罗天运越这么说,栾小雪越不知道如何开口说马英杰的事情了,他会怀疑自己吗?可是要是不为马英杰说话,她又那么内疚,她欠马英杰太多,太多,她能拿什么去还呢?

    “丫头,你有事找我是吗?”罗天运问了一句,栾小雪如果没有事情,绝对不会打电话的。

    “我,我,----”栾小雪结巴着。

    “说吧。”罗天运淡淡地说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是马英杰的事情,为什么突然让他走呢?他又没做错什么。再说了,他为如我一样的村民说几句话,就错了吗?为什么每次牺牲掉的总是我们穷人呢?穷人的命就真的那么贱吗?为什么?”栾小雪越说越激动,完全忽略了对方是罗天运,对方是曾经警告过她,不要参与官场事情的市委董事长,而不是她爱的男人,至少在这个时候,他不是她的爱人和男人。只是一个政客,一个吴都的一把手,一个正在为吴都的事情而苦恼的一把手。

    “马英杰让你给我打电话的吗?马英杰教你说这些话的吗?马英杰说他没错是吧?”罗天运一下子生气了,冷着脸反问着栾小雪。

    栾小雪紧张极了,可是她既然已经为马英杰开了口,就得继续求情下去。

    “马英杰没让我给你打电话,马英杰也没教我说任何。难道我是木头人吗?我看不见吴都发生的事情吗?”栾小雪也反问起来。

    “哼,”罗天运终于冷笑了起来,接着说:“你也长本事了是吧?你也要反天是吧?也认为你们穷人是贱命是吧?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可以这样冷漠呢?马英杰哪点对不起你?马英杰为了我们付出了那么多?我怀孩子的时候,马英杰想着心思让我嫂子给我做吃的,无论他去哪里,他都会让嫂子来照顾我,我吃他的,喝他的,而且连我嫂子的房子都是他替他们租的。他的工资几乎花在了我和我家人身上。虽然我,我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孩子,我对不起你,可是马英杰哪里对不起你了?他不就是为我们穷人说了几句话吗?难道他就不该说的吗?为什么错的总是他呢?你难道没错吗?我痛苦的时候,你在哪里呢?我需要人照顾的时候,你又在哪里呢?每次我需要帮助的时候,都是他出现在我的身边,每次,我难过的时候,也是他在我身边安慰我,鼓励我。为了让我开厂子,他不仅替我找资料,就连在秦县住宿的地方也是他替我安排好了。你总说你是我的天,总说要保护我,你又拿什么来保护?又能给我一个什么样的天呢?马英杰从来没有说过什么,可是马英杰却一直在为我做着这样、那样的牺牲和付出。我不是木头人,我有心,我有心。你明白吗?

    现在,马英杰喝得大醉,而且哭得那么伤心,他说所有的人都不要他了,连我也不要他了,他那么可怜啊。就算他做错了,你难道就不能原谅他吗?何况他没有做错什么,你为什么要赶他走呢?为什么?我,我真的想不明白。可我欠他的,欠他的,你明白吗?”栾小雪越说越激动,她从来不敢在罗天运面前说这么多话,现在,为了马英杰,她全说了。是啊,她总得为马英杰做点什么吧。

    沉默,安静,又一下子静得只有心跳声。栾小雪似乎都能够听见罗天运的心跳声,当然,她只是幻觉。

    罗天运一下子没说话,是他震惊了,他没有想到栾小雪会有这么多的委屈,没有想到栾小雪对马英杰的欠意这么深,这么浓。是啊,栾小雪一直靠着马英杰生存着,从某种意义来说,是马英杰目前在养着她,而这些原本应该是他的责任,他的义务。可他把这一切丢给了马英杰,他却让马英杰替他养着自己的女人。

    罗天运又一次痛苦极了。“马英杰呢?”罗天运沉重地问了一句。

    第213章

    “他,他在睡觉吧。”一阵激动之后,栾小雪也变得小心翼翼了。主要是罗天运突然沉默了,栾小雪又有些害怕了。

    “丫头,我是对不起你,我是欠你许多。但是,我还是要告诉你,不要参与官场的事情。至如马英杰为你做的事情,你也不要老认为愧疚于他,他已经得到了很多,很多。不是你所说的,他什么都没有得到。也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,我不要他。什么时候我都会帮他,教他,带着他前行。但是,我有我的方式,所以,丫头,请你放心,你不会欠他太多,你也不会欠任何人太多。安心办你的厂子去,不要管这些事情,你管不了,你也管不起,明白吗?”罗天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一些,毕竟栾小雪对政治斗争一无所知,毕竟马英杰是酒后露了怯。他可以原谅马英杰,但是他不能任马英杰再出现又一次错误。

    “但是,你能不能不让马英杰走呢?他这么一走,你也没有帮手啊。他真是一个好男人的。”栾小雪还是有些不甘心,继续为马英杰说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丫头,这些事不是你管的事情!我再说一遍,不要管我们之间的事情,你管不了,你也管不好!如果你想继续做我的丫头,就不要再参与这些事情,我不喜欢女人参政,永远都不喜欢,明白吗?”罗天运又生气了,说完,“啪”地挂了电话。

    栾小雪握着手机,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----

    “擦一下眼泪吧。”栾小雪身后突然响了马英杰的声音,马英杰什么时候进来的,是不是听到她和他的对话,栾小雪竟然一无所知。

    “你,你全听到了?”栾小雪望着马英杰,结巴里问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谢谢你,栾小雪。”马英杰竟然对着栾小雪鞠了一个躬,他越这样做,栾小雪的心越是难受,也是越痛。

    “可是,我什么也没帮上你。我,我对不起你。”栾小雪又忍不住泪如雨下。

    “栾小雪,你是一个好女孩。真的,是一个很可爱,很善良的女孩。我已经很感动了,你不要内疚。为你做任何事情,都是我心甘情愿的,真话,这是我发自内心的话。”马英杰听到了栾小雪给罗天运的电话,他其实没怎么睡,他也无法入睡。

    “对了,马英杰,兰姐让你酒醒后,给她回个电话。你快去给她回个电话,说不定她有办法留住你的。”栾小雪满怀希望地看着马英杰说,马英杰没想到栾小雪比他还着急,早知道栾小雪担心,早知道栾小雪会给老板打电话,他不该在栾小雪面前流露自己的怯意,更不该让栾小雪卷入官场之中,不管怎么说,这个地方不是栾小雪理解,也不是栾小雪可以明白的一个场地。

    “栾小雪,你别担心我。其实我是去省里镀金的,去党校学习的机会,很多人都在争,都在抢。没你想象中的那么严重,是镀金,不是被赶出吴都。”马英杰尽量努力地安慰着栾小雪。

    “真的吗?”栾小雪不相信地问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是真的。我还年轻啊,还会继续提拔的,所以才要去党校镀金的。”马英杰一本正经地说着,而且越说越认真,好象是真有其事一样。

    “如果是这样的话,我就安心。”栾小雪笑了一下,接着又说:“你还是给兰姐回个电话吧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我知道了。你不要担心,我回电话去了。”马英杰一边走,一边继续安慰了一句栾小雪。

    栾小雪没再说话,其实她不相信马英杰是去镀金,但是马英杰如此安慰她,只能装着信了。只有这样,马英杰才会走得安心,也才会不再担心她。她需要好好创业,只要她强大了,她才有真正的能力还马英杰的情。这一点,她发现她无法接受罗天运的观点。

    马英杰一回自己的房间,还是打开了手机,拨通了司徒兰的电话。

    电话一通,司徒兰说了一句:“我在吴都大酒店608房间里,你马上过来。”说着,司徒兰便把电话给挂了。

    司徒兰又在玩什么把戏呢?马英杰把手往床上一丢,整个人倒在床上,如此想着。他现在没心思和司徒兰纠缠着,老板还在误解他,而且越来越深,要不,他不会认为栾小雪打电话也会是马英杰的主意,证明老板根本就不了解他。这一年多以来,他什么时候要求过栾小雪替他说话呢?他曾经是想借栾小雪的力,可栾小雪真正和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之下后,他是真心愿意照顾着栾小雪,是真心没有利用栾小雪的。可是,无论他如何做,他在老板眼里,都是利用栾小雪的。

    马英杰长叹了一口气,不过还是拿着手机,拉开了家门,打车赶到了吴都大酒店的608房间,他才敲了一下,门就被打开了,似乎里面的人一直在等他一样,可是门被打开的一瞬间,马英杰惊呆了。

    站在马英杰面前的人竟然是邱丹丹。这是马英杰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,也是马英杰根本不敢去想的事情。

    “快进来,把门关上。”邱丹丹身后响起了司徒兰的声音,让马英杰惊之又惊,这两个人怎么联系上了?又怎么到了一起?

    马英杰闪身进了门,快速把门关上了。一关上,司徒兰便说:“丹丹去洗个澡吧。”

    马英杰这才认真打量邱丹丹,邱丹丹蓬首垢面,一双鞋子破了,脚趾头都露了出来,身上脏得简直没法看,哪还有她在邱家湾时的样子。那时邱丹丹多风光。如果不是那双眼睛,马英杰肯定认不出她,多半以为是敲错了门,或者是收破烂的。

    可她确确实实是邱丹丹,虎口中逃出来的邱丹丹!

    司徒兰却不管邱丹丹是不是虎口出逃,她最烦的就是女人有事没事找马英杰。凭什么啊,一不是你男人二不是你父亲三不是你心上人,凭什么要找?可是马英杰又不是她的男人吗?凭什么她总是不喜欢女人找马英杰呢?

    邱丹丹去洗澡去了,马英杰诧异地看着司徒兰,邱阳兰损了一句:“怎么啦?不骂了?”

    马英杰的脸还是尴尬地红了一下,低声道歉说:“兰姐,对不起,酒喝多了。”

    司徒兰“哼”了一下,马英杰赶紧讨好地一边替司徒兰倒茶水,一边说:“兰姐,喝水吧。”

    司徒兰也没拒绝,接过马英杰递过的茶水,喝了一口,还是忍不住要说话,把杯子放下后,望着马英杰说:“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能耐了?竟然敢独自策划这么大的活动,你如果没疯,就是傻了。你知道官场最怕什么,不是你贪了,被人追查。也不是你自己做了不光彩的事,被人告发。这些叫自作自受,敢做就敢担,就算出事,也无怨无悔。最怕的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,满以为替别人做好事,抱着为人民服务的心理去做官,结果却把周边的一圈人带进了地狱之中。梳州目前的情形,你比我更清楚,是不适宜再发生任何一件事情。而且我已经答应你要去救这个小丫头,你为什么就不能等等呢?为什么就非要急着去充当正义之士?当所有的眼睛盯着新区时,新区就成了危险之地,成了罪恶汹涌的地方。这个时候,需要的是冷静,再冷静,而不是冲动再冲动。”司徒兰还是开口教训着马英杰,她要是不教训他,她就是没办法出掉内心的这口气。

    “难道就该牺牲无辜的人吗?”马英杰不满司徒兰也如此教训他,顶撞了司徒兰一句。

    “你就是猪脑子。你知不知道,你的主子和美女总经理去省里汇报时,被拒绝进入吗?路鑫波还在医院里装病,你知道为什么吗?你主子这个时候不送你走,你会死无葬身之地!这个小丫头能够逃出路明飞的掌心,已经是奇迹了,你以为你也能够创造奇迹?你以为你们这些人有能力创造奇迹?就算有,也得死掉十层皮!十层皮,明白吗?现在就算当家作主,马英杰,你算那根葱啊,你再这样下去,会害死自己不说,也会害死你的主子,连同天佑哥哥都要受牵连。路鑫波是故意不出院,故意为难天佑哥哥的。这个时候,不撤下你,你以为路鑫波会善罢甘休啊。送你去党校学习,是在保护你,你个傻瓜,还喝酒骂人!”司徒兰越说越气。

    马英杰却傻了一样看着司徒兰,他的确没有想到这些,他以为他把路鑫波家的丑事张扬出来,就可以救下邱丹丹,就可以替钱富华讨回一个公道,却没想到背后利害关系这么严重。

    “朱董事长为什么也害怕路鑫波总经理呢?”马英杰问了一句傻话。

    “马英杰,你总在嫌我哆嗦,总在嫌我不该管你,我才几天没说你,你怎么又退步了呢?你现在致服路鑫波的证据吗?你有吗?一个路明飞玩一个女人,算得了什么呢?再说了,你们这帮人,天生就是贱命,就该被人玩弄!”司徒兰说出来的话很难听,马英杰怕邱丹丹听到了,喊了一句:“兰姐,”示意她不要这么说话,会伤着邱丹丹的。

    第214章

    “哼,”司徒兰又冷笑了一下。

    马英杰还想说什么,邱丹丹已经走了出来,她穿的是酒店的睡衣,她还没有干净衣服。她很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马英杰面前说:“马秘书长,我,能不能帮我弄一身衣服来?”说这话时,眼泪竟然没来由地流了出来。

    司徒兰一见邱丹丹这个样子,就很有些烦。马英杰又不是邱丹丹什么人,哭什么哭呢。

    “你们的眼泪真不值钱。”司徒兰忍不住损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丹丹,坐吧,我马上去买。”马英杰就要往外走,司徒兰却冷冷地说了一句:“你还有时间去逛商场吗?人家可是一肚子话要对你诉说,没有你,她不肯说。”

    马英杰很有些尴尬,不由得看了一邱丹丹一眼,邱丹丹没什么表情,似乎习惯了别人的冷言冷语一样。

    尽管邱阳兰的态度很不好,她还是打了一个电话,让小菊找一套她的衣服送过来。

    邱丹丹对着司徒兰说:“谢谢兰姐。”

    是司徒兰救下了邱丹丹,但邱丹丹却不愿意对她说任何事情。此时,司徒兰望着邱丹丹说:“说吧,你要等的人来了。如果需要的话,我回避。”司徒兰说着,站了起来,就装着往外走。

    “兰姐,别,别,我,我对不起。”邱丹丹赶紧道歉。

    “兰姐,你要是没忙,就一起听听丹丹的事情吧。”马英杰也说话了。

    司徒兰便装睡,靠在床上,听邱丹丹含着泪跟马英杰哭诉,但司徒兰的耳朵没闲着,也不敢闲着,警惕地听着。

    邱丹丹此时却说:“马秘书长,求你帮帮我啊,不帮我活不了。”司徒兰却弹了一下身子,对着邱丹丹吼:“烦不烦人啊,他是你什么人啊,为了你的事,他现在已经落难了,你有完没完!”

    邱丹丹吓得禁了声,慌忙朝司徒兰脸上看去,她还是怕司徒兰的,她老觉得司徒兰随时要吃掉她一样。邱丹丹本来就苍白的脸越发苍白,整个人摇晃着,几乎就有坐不稳。

    “兰姐,你好好休息一下吧,让她把话说完。”马英杰紧忙制止。

    邱丹丹一听马英杰这么说,还是忍不住“哇”一声就给哭开了。

    “别光顾着哭啊,有事就大胆说吧,丹丹。”马英杰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,尽量给邱丹丹一点力量,让她把所有的苦说出来。

    邱丹丹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,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,说这是路鑫波父子和柯老板等人做隐秘交易的资料,她费了好大劲才从路明飞电脑里拿到的。

    司徒兰此时却“扑哧”地笑了起来,说了一句:“行啊,丫头,都能当地下党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少说风凉话行不?丹丹你接着说,有什么想法,只管说出来。”马英杰不得不压司徒兰。

    “马秘书长,我现在就一个想法,我把这些都交给您,还有以前给你的资料,上面也有不少内幕。我只能交给您了。求马秘书长帮帮忙,把我爸从里面放出来。我再也不跟他们斗了,我带我爸到外地去。就算打工,我也要让我爸过几天安乐日子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马英杰有点吃惊,他还以为邱丹丹要斗到底呢。

    “我累了,我一个小女子,根本斗不过他们。兰姐说得对,这种事不是我做的,我不该太自不量力。”邱丹丹软弱地说着。

    “我可什么也没说啊,别往我身上推,你们干的大事,我不参与任何意见,行了吧?”司徒兰故作惊诧地说着。

    其实,司徒兰把邱丹丹带到酒店的时候,就对邱丹丹说:“我不喜欢你,知道不,你这女人事情真多!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,兰姐。”邱丹丹委屈地垂下头,可她就是不肯告诉司徒兰,重要的事情。没办法,司徒兰只能请马英杰到酒店里来,而且守着他们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管用啊,真想不明白,你逞什么能,你有多大本事?小丫头,听姐一句劝,好好找份工作,这种命不是你玩的,你没那资格。还有,赶紧找个男人嫁了,鲜花和掌声不是给你留的。”当时,司徒兰刻薄地对邱丹丹说着,如果不是为了她,此时杰克先生已经在吴都做他的设计,马英杰也在陪着杰克先生,而她却会在逗着孩子玩。就因为这个女孩,此时的吴都全停止了工作,围着她的问题在折腾着。

    “丹丹-----”马英杰欲言又止,他能理解邱丹丹,一个弱女子,能坚持到今天,已经委实不易,他也不能让她再冒这个险,不能。除去副秘书长外,他至少也是男人,该担的,他应该担起来。

    可是怎么担呢?马英杰拿着U盘,忽然感觉全身沉重。这只小小的U盘,来之不易,他能想象得出,为了拿到这些,邱丹丹付出了多少努力,担了多少惊受了多少怕。让一个小女子去做这些,他们这些人,惭愧啊。本来是该他们担的,该他们义不容辞去做的,结果,却让一个平民女人担了起来。他们这些手握重权的人,又有何脸面在百姓面前说那些堂而皇之的话!

    马英杰此时真的很沉重,虽然他给老板,甚至给朱天佑董事长造成了很多的不便,但是他值得,他换起取邱丹丹的信任,拿到了他们一直想要的资料,绝密资料。

    这次,邱丹丹几乎是死里逃生。这次逃亡一点不比大西北轻松,危机四伏,充满惊心动魄的场面。邱丹丹是花了心思去博得路明飞妹妹路雪的信任的,邱丹丹认定,要想逃出去,只有路雪这一个出口,路明飞那儿不可能。

    于是邱丹丹调动了全部智慧,用尽女儿家的心思,笑脸换了不下百种,将一生说的讨巧话都说给了路雪。在路雪面前那份殷勤,更是做到了极致。工夫不负有心人,邱丹丹终于赢得路雪信任。女人的头脑往往比男人简单,这是上帝有意制造出来的,就为了一些简单的错误让她们来犯。越是漂亮的女人,上帝就让她们越愚蠢,越容易被一些假象迷惑。这样,人类才能变得好玩。要不,一个个精得跟猴似的,多没趣啊。

    路雪倒是一个比较有趣的女人,对政治不感兴趣,对她哥哥路明飞玩的那套,更不感兴趣,多累啊,争来争去,也不知他们到底想争啥。在路雪眼里,罗家已经很有权很有势也很有钱了,父亲路鑫波钱多得根本没地方花,不得不拿钱去换女人,再跟这些女人生下像她这样乌七八糟一大堆孩子,屁股一拍又去寻找新的猎物。同父异母的哥哥路明飞更是一座金山,钱在他们手里,简直不如一张厕纸。厕纸偶尔还缺呢,路家从来不缺钱,可他们还在争。路雪就觉这家人很无趣。

    路明飞尽管对路雪不错,常带她看一些别处看不到的景致,体验一些别处不敢体验的东西。但这些东西会让人烦,会让人腻味。变来变去,不就是那么一档子事么,男人,女人,性。这个世界除了这些,难道再没别的?路雪很烦,这种烦是毫没来由的,突然的到来,侵袭她一会儿,又突然地走开,把她的心掠到一个很远的地方,飘飘荡荡,长久地收不回来。这个时候路雪就需要一些哥哥给不了她的东西,填充她的寂寞,夯实她的空虚。是的,路雪很空虚,像她这种有背景的女孩子,哪个不空虚呢。她们因为别人的空虚来到这个世界上,又把空虚像瘟疫一样传延或继承下去。想打发掉这份寂寞或空虚,就得干更空虚无聊的事。因为她们的父亲或母亲不容许她们去干别人眼里很充实的事,再说那些事她们也真干不了。不如就用新的空虚来排遣旧的空虚。

    于是路雪就带着邱丹丹去购物,女孩子最喜欢的还是购物,转花花绿绿的商场或精品店时装店,看琳琅满目的商品,将大把大把来之很容易的钱再更为容易地糟蹋出去,这就是路雪要过的生活。

    开始几次,邱丹丹并没动逃出去的脑子,这事得长久计议,不能急,更不能让路雪看出瞄头。让人家引起警觉,那可是一件很糟糕的事。不但会前功尽弃,弄不好,还会搭上她这条命。

    邱丹丹越来越发现,路明飞等人的眼里,生命是值不了几个钱的,尤其她这种人的命,只能换几张厕纸。他们对猫啊狗的那么好,一条宠物病了,会让手下满世界去找大夫,对人,他们却一点也好不了。也许他们生来就不是人,是另一种动物,只不过借了人的外壳,这是邱丹丹偶尔会有的想法。也正是因为这,邱丹丹越来越觉得生命应该珍惜,不能凭白无故地糟蹋掉,更不能糟蹋到路明飞这帮人手里。尽管她的生命已经让他们糟蹋得不成样子,可邱丹丹还想珍惜。

    邱丹丹曾经是有过轻生念头的,想放弃自己的生命,或者拿自己的死去震醒一些什么。现在看来都是扯淡,这个世界是她这种人震醒得么?邱丹丹想活下去,活给这些人看。越是不被这个世界尊重的生命,往往活得越坚强。这话是邱丹丹读大学时从一本书上看到的,那时不觉得它多么精彩,现在想起来,就有一些别的意味被扩充了进来,也有一些更猛的力量在里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