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二节梦境(上)

尘远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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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坠落的速度比想象中的更快,没什么时间让我来闪回跑马灯,我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一头栽进了水里,幸好不是地面,不然此刻的我应该脑浆迸裂了。

    但也没好到那儿去,不过是晚死两秒钟。

    无数的水涌进我的喉咙和气管,窒息的痛苦让我无力呼救却又拼命挣扎,可都是徒劳,我感觉到自己在渐渐下沉,不过片刻,我彻底失去了知觉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眼前是一片白光,耳畔是清风和蝉鸣,空气泛着微热的气息,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夏季的午后,难道这就是天堂?不对呀,我一不信基督的中国人怎么也该去地府才是。

    睁开眼,没有牛头马面也没有上帝天使,我身处的位置是一条普通的街道,路旁是高大的梧桐,梧桐树后是一整片混杂着小卖部和文具店的商铺,随着一声清脆的响铃,街道上瞬时出现了无数的人群,三三两两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,嬉闹着从我身旁经过。

    我回头一看,市第一中学的大门……这不是我初中的学校吗?难道我穿越啦?重生啦?地藏菩萨看我太可怜所以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?

    我低头看了看自己,果然是一身校服,也不用重生这么远吧,直接从二十四岁穿到了十三四岁,我还得重新活一遍,整整十年多累啊!重生两个月不就好了,我打死都不去大扎村不就好了!

    “微微!”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“快点啊,你发什么呆。”

    “噢。”我下意识答应着转过头。

    眼前人居然是我自己,扎个马尾,脸颊还肥嘟嘟的小安然!什么情况,我重生了还是乔微微?

    “快点快点,等下卖完了。”小安然伸手拉过我就往前跑。

    我木然地跟着她跑了一段路,停在了一家小卖部前,拥挤的铺子里传来了爆米花的香甜。小安然松开我,就往人群里钻,左推右挤不一会儿她就抱着两桶米花杀了出来。真是彪悍啊,我小时候有这么猛吗?

    “给。”她递给我一桶。

    我伸手接过了,小声对她道了句谢。

    “谢什么呀!”她一手挽过我,一手捧着爆米花,大步向前走。

    真奇怪,我是在和自己手拉手逛街吗?为什么我会觉得她很陌生,虽然我们手挽着手看似很亲密,可我心里却有一种淡淡疏离感。

    “微微啊,你数学练习册做到几页了?”

    什么数学练习册?这是我想问的话,但嘴里却老老实实的回答了:“第九章”

    “太好了,我只做了第六章,今晚借我抄一下,明早还你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“好烦啊,作业太多了,我真是一点都不想读书啊!”

    “我也是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在这一连串的对话中,我发现了我根本就插不上嘴,是的我无法说出任何一句我想说的话,这身体根本就不受我的控制,我好像只是一个旁观者,借用了乔微微的视角,只能安静而被动的看着这一切。

    小安然喋喋不休的讲述着关于老师、同学、课堂里的一切事情,小微微就安安静静听着,时不时答应一声,我能感受到小微微那种漫不经心,她甚至有些放空,答应只是在敷衍。要不是突然就变成了聆听者,我都没意识到自己原来这么烦。

    “啊!”小安然突然大叫一声“我看见89路过去了,快快,我们抄近路!”

    说完,我就被小安然拽着跑起来,我们一路狂奔拐进一条小巷,怀中的爆米花在颠簸中洒了许多。

    89路,我很记得那是乔微微回家的班次,我们每天都在那个站台告别,然后我再折返回去坐另一路车。

    跑着跑着,小安然突然停了下来,透过乔微微的眼睛,我看到了前方围着一伙高年级的小混混,似乎正在打架,不,说是欺凌更合适。一个戴眼镜的小个子被围在墙角,书包里的书本散了一地。

    这简直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,我仍记得这条巷子被学校里戏称“解决问题”的地方,不少欺凌事件都在这里发生。

    我能感受到乔微微的不安,她伸手拽住了小安然:“我们绕路吧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赶不上89路怎么办,回去晚了又要被你姨妈骂。”小安然有些犹豫,并没有移动。

    “那你别说话。”乔微微低下了头,使劲把小安然往另一边拉。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求你!别说话!”乔微微压低着声音,拉着小安然的手有些的颤抖。

    我能清晰得感受到她心里的恐惧。

    也难怪,她也曾是被欺负的对象之一。这些放着一身力气没处用的人渣们,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找碴,专拣软柿子捏,像乔微微这样沉默寡言的学生,就是他们撒气的最好对象。

    “啪”一声清亮的耳光,小个子男生的眼镜被扇得飞出了很远,正正掉在乔微微面前。

    乔微微吓得后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打人的男生向这边看了一眼,然后破口大骂:“滚一边去,两臭表子!”

    简直不能忍,我想冲上去把爆米花砸他一脸,但可恨这具身体不由我控制。还在我气愤不已的时候,就见小安然冲上去了。

    如我所想,她真的把爆米花砸了那男生一头一脸,解气!

    但是……现场的的气氛变得不对劲了,打人男暴怒起来,就反推了小安然一把,身高都不成正比,小安然当然就被推翻了,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。

    “我cnm,你谁啊!”打人男大爆口。

    “呸!人渣!以多欺少!”小安然一个骨碌又翻爬起来。

    “你要替他出头是不是?”打人男撸了撸袖子,看样子又要对小安然动手了。

    这怎么得了,我那么小一点,被这么高的男人揍,还不得被打死!我使出全是的劲想上去帮忙,可这具身体就是一动不动,还往后退了几步。

    “别动她。”有人出声阻止了。

    我一看,正是杨小晴,她从那堆人里冒了出来,拉住了打人男:“她是我们班的同学。”

    “你朋友?”打人男反问。

    “她就是安然。”杨小晴表示。

    打人男听了这个名字,十分不甘但还是放下了手:“行,老子放你一马,滚吧。”

    “该滚的是你们!”

    见好不收,还真是我的性格啊!

    杨小晴赶紧出来圆场:“小然啊,这个人是你朋友吗?”

    小安然看了眼被打的小男生:“这是我表弟!”

    没想到我以前也是个撒谎不脸红的主儿!

    一听这话,杨小晴和打人男都变了脸色,看样子轮到他们紧张了。

    杨小晴尴尬地笑笑:“其实吧,是这个家伙偷了我们东西,我们才教训他一下,既然他是你表弟,那就看在你的面子上算了。”

    说完杨小晴就招呼着人赶紧散了。

    说起来这种打抱不平的事,以前我没少做,我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乔微微,就是她被几个太妹堵厕所里,然后我拿拖把和她们打了一架,事情闹大到教导处,本以为我也惨了,结果下来,光处分了那几个太妹,还让她们给我道了歉。

    反正从那儿后,学校里的太妹团伙见我都客气了许多。

    小安然在帮那个小男生满地捡书,乔微微也终于大起胆子捡了脚边的眼镜拿过去。

    “你是哪个班的?”小安然问。

    小男生红着眼睛捂着脸,没有出声。

    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    小男生还是没有回答,小安然有点不耐烦,把书包塞到了他手里:“一个大男生别哭哭啼啼的!”

    说完,小安然拉起乔微微就走了。

    乔微微走了几步才想起眼镜还在手里,又挣脱了小安然折回去,把眼镜递还给他。

    “谢谢。”小男生这才说出第一句话。

    乔微微笑笑:“不客气。”

    接着又补了一句:“别害怕,他们以后都不会找你的麻烦了。”

    “快点微微!”安然在前面催促。

    “再见。”乔微微冲他挥挥手,才向小安然跑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