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章·三生茶楼

玄雨令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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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距那日,已有半月。

    焱昨夜刚刚醒来,今日便已不见踪影。鹤翾倒也没管他,独自来到湖边,纵身一跃,便沉入湖底。他隔绝出一片无水的空间,吹起了笛子。

    笛声悠扬,使人不自觉便会沉浸其中。漫天白色羽毛飞舞,如同下起了雪,羽毛却不是纯白,每一片,皆带着许些斑驳的红。杀伐之音忽起,白色羽毛,瞬间化为利剑。受控于鹤翾之念,穿梭在湖水之中,划出一道道的水痕。如果正面对敌,或许可以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。

    这是鹤翾为数不多的招式之一。紫竹三调,第一调,血羽剑。虽说只有三调,但因为音律的特殊性,可千变万化。

    【引动火种。】焱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。

    这是传音,焱并不在这里。

    【什么火种?】鹤翾一头雾水。终止吹奏之后,无数把利剑消弭于无形。他不是不知道焱做什么去了,可这火种,焱确实是没有提及。

    一缕黑色火苗从鹤翾心脏的位置冒了出来,火势迎风而涨,蔓延极快。鹤翾看得清楚,却不准备做些什么。反正焱做的事情都对他有益无害,就连一年前的交手,他都毫发无损。既然没有威胁性,他为什么要反抗?

    忽然,一道耀眼的白光闪烁,鹤翾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再睁眼时,眼前虽然依旧是湖,却与之前那个湖全然不同。

    翡翠般的莲叶铺满湖面,莲花盛放,淡淡的莲香萦绕。偶有几尾游鱼跃出水面,再落下时,溅起一蓬水花。湖上有桥,九曲桥。桥的尽头,一条路通向远方。

    鹤翾一路走来,路旁的建筑尽数被他看在眼里。飞檐斗拱,竟全是古时的建筑风格。鹤翾看得有些恍神,竟有一瞬的错觉,好似他忽然回到了古时。

    令人惊讶的是,一切,都是真实的。

    【焱,难不成这些是你的能力创造出来的?】鹤翾传音给焱,随即飞到半空,寻找着焱的踪迹。此处建筑不多,仅有十数座,然而,放眼望去,皆是空空荡荡。鸟兽花草,倒是一种不少,唯独缺了现世之中的人,倒是显得格外的冷清。

    鹤翾寻到焱时,焱正在一座竹楼中品茶。

    碧绿的茶叶在盏中沉浮,如命。丝丝缕缕的白雾在茶盏上方升腾,自焱细密的睫毛间穿过,将他的眉眼也染上了一点暖意。焱的气息,时常变化,使人捉摸不定。然而,此时散发出来的,或许才是他真正的气息。淡漠,孤独。或许因为是此时的情景,他那即使置身于人海之中,亦完全不融于周围的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。仿佛无论何时,世上仅有他一人踽踽独行。

    风从竹楼中路过,离去时,身上带了几分茶香。

    半月前焱自己造成的伤口,已经没有任何痕迹。他的脸色虽说依旧惨白,比之半月前却是好了太多。将盏中茶饮尽,看向鹤翾:“走。”

    走?鹤翾还没反应过来焱是什么意思,焱便已从他身边走了过去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一个渡口。对岸的桃花林绵延数里,花开得正好。放眼望去,满眼如火般的红,更远处,被一层白雾笼罩在其中,看不清楚。一阵风吹来,醉人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,花瓣漫天飞舞,如梦似幻。这样的渡口,一只渡船,孤零零地靠在岸边。木质的船身,有些残旧,看起来,似乎下一瞬就会沉入水底。

    焱上了船,待鹤翾也踏上渡船后,划起了桨。

    渡船慢悠悠地向对岸驶去,一切,归于沉寂。

    鹤翾不是个急性子,但也受不了太慢。之所以他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船上,是因为这河面上,根本不能飞行。

    这条河,是弱水。

    “昆仑之北有水,其力不能胜芥,故名弱水。”——《山海经》

    《山海经》的描述,不能说全部正确,却也至少有一些是正确的。这弱水,正是其一。鹤翾虽说活的时间也不短,大半时间却是偏安一隅,很少在外游历,自然没见过弱水。知道这是弱水,还是那些落在水面上的花瓣告诉他的。那些花瓣,无论大小,一旦沾到了水,立刻就沉入水底,没有刹那的停留。

    没多久,对岸已至。相似的渡口,同样停着一只渡船。

    前方桃花林中,隐约可见一座小楼。在渡口这里,只能看到一层金色光晕流转。

    两人走向小楼。全景,在靠近小楼的过程中,渐渐自云雾中显现。

    一座能容下两辆马车并驾齐驱的石桥,古朴,坚实。看起来,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。然而,桥下的深渊云雾缭绕,深不见底。或许是因为漫天飞舞的花瓣,又或许是此地静谧的气氛,如果有人走过石桥,即使明知道脚下便是深渊,却出奇地生不出害怕的情绪。

    靠得近了,小楼的建材便清晰可见。竟是金丝楠木。小楼共三层,除去瓦片,不说墙壁,连门槛也是金丝楠木所制。木材打磨得极为光滑,阳光透过淡薄的云雾照耀在金色的表面之上,熠熠生辉。

    不得不说,实在奢侈。

    过了桥,一座石碑映入眼帘。高三尺,宽一尺,厚三寸,朴实无华。看得出,原本应该是棱角分明的,许是存在的年头有些久了,边角已有些圆润。看到石碑,便觉得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
    四个字镌刻在石碑之上,皆是小篆。

    三生茶楼。

    “三生茶楼?”鹤翾在石碑前站定,念了出来,语气,不乏疑问。

    “荻花城,弱水之泮,桃花渡口,三生茶楼。”声音从前方传来,说话之人,竟是素来极少开口的焱。

    鹤翾惊觉自己已经被落下好一段距离,当即追上焱:“你来这里,是找人吗?”

    “嗯。不要碰任何东西。”焱淡淡地应了一句,随即看了一眼鹤翾,少有地解释道:“三生茶楼创立之初,它的主人,曾同天帝及冥王定下契约:三生茶楼,百里之内,目之所及,尽不可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