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60 妖族乐园(四)

万木春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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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060妖族乐园(四)

    人妖战争晚期,妖族大联合阵营涌现了八位领袖,号曰八大妖圣。

    然而国无外患者恒亡,据说围绕战后利益分配,八大妖圣复又惨烈内战数年,最终形成今日六圣联合统治格局。

    六圣祖源血统,分别是狗、猪、蛇、牛、鱼、鸡。

    象燕世界世界融合处,所谓山圣即是祖源为狗的狗妖大圣;所谓末圣即是祖源为猪的猪妖大圣。

    狗妖大圣,原是驭兽斋斋主马唯帐下的五行使之土;猪妖大圣,原是五行使之水;蛇妖大圣,原是五行使之火;鸡妖大圣,原是五行使之金。土、水、火、金,旧日五行使,今日四大圣,简单数据,就可以看出驭兽斋斋主马唯对六圣世界的影响究竟有多少深。

    悠悠数千年,驭兽斋五行使已是旧事。今日时局,最少表面看来,猪妖大圣、牛妖大圣、鸡妖大圣合作中斗争,狗妖大圣游离事外,鱼妖大圣紧随蛇妖大圣脚步。六位大圣各有各价值观,其治下国度也因之产生不同的政治属性。譬如如何对待人类。蛇妖大圣和鱼妖大圣不讨厌人类,可绝对也谈不上喜欢,其治下凡妖国度禁止饲养人宠,几乎没有人类存在;狗妖大圣非常喜欢人类,剑星真人等长生教先锋军发现的人宠产业,业主几乎全部都是狗妖大圣旗下炼气士;猪妖大圣、牛妖大圣、鸡妖大圣则非常憎恨人类,他们固然不养育人宠,却饲养大量的肉人。

    所谓肉人,就是向妖族提供肉食的人类,养肥养胖之后宰杀,碗碟端到饭桌给妖族吃。

    言而总之,六圣世界是人伦颠倒的残酷世界。

    正常世界里,人类把狗当作宠物;六圣世界里,狗把人类当作宠物。

    正常世界里,人类以猪牛鸡为食;六圣世界里,猪牛鸡以人类为食。

    人类已然堕落到这等地步。

    人类概念,竟变成人宠和肉人。

    四千年之后,已经没有妖再把人类当成对等的生命。

    或许为了和谐安定,人类炼气士余孽行踪再现南盖郡消息被炼气士高层严密封锁,群妖大众眼里人类,依然可以养的人宠和可以吃的肉人,蛇妖区的百姓仍旧乐呵呵欣赏狗妖区百姓和猪牛鸡三区百姓斗嘴。其斗嘴内容也非常荒谬,极似地球狗粉事件,六圣世界凡妖百姓围绕该不该吃人肉而闹的天昏地暗。因为地理相近,人宠粉狗妖和吃人肉猪妖频繁冲突,是极具眼球效应的热点新闻。回忆地球时代狗粉记忆,瞧瞧眼前人宠粉与人肉粉之间矛盾,温新心底涌出无尽感慨。

    龙姑娘觉察温新情绪低落:“怨恨么?”

    温新:“有点儿,兔死狐哀。”

    龙姑娘视线无着落点儿望向远方,缓声说:“我理解你的怨恨,我也想改变现状,但是抱歉,我做不到,我做不到阻止妖族向人类复仇。人妖战争临近尾声时,妖族八大领袖围绕如何处置幸存人类而争吵,遂使少数人类炼气士激活驭兽斋斋主马唯留下的印记,跨越时空召唤马唯一道神念。马唯亲眼看见破破烂烂世界,磕头跪拜驭兽斋,致歉列祖列宗。问清缘由之后,马唯却没有责怪五行使,简单说:你们有权力反抗,但请注意,勿令仇恨轮回蔓延。五行使之木,回答马唯说,人类如何待妖,妖也能如何待人,等人类切身体会妖族的苦痛,才能真正磨去人妖仇恨源泉。人如何待妖,妖就如何待人,这便是六圣世界的基本秩序,人类饲养狗猫等宠物,狗妖猫妖就饲养人宠;人类吃猪肉牛肉羊肉鸡肉,猪妖牛妖羊妖鸡妖就吃人的肉,一报还一报。”

    温新问:“你觉得有用么?”

    龙姑娘默然。

    温新:“我先转述一个小故事。很久很久以前,有位圣人立志救世,千般苦,万般难,努力无数年,却绝望发现人性如此贪婪如此丑陋,根本无药可救,于是一怒成魔。救世不成,绝望灰心,遂欲灭世洗涤世间罪孽。说说,你怎样看待这人?”

    龙姑娘沉默半晌,才干哑声音说:“心有戚然。”

    温新:“救世不成就要灭世,呵呵,说句难听的话,这世间与你无关,什么时候轮到你救,又什么时候轮到灭?如果因为救世无效而绝望,那必然因为你的本心,根本不是救世。就像小故事里的圣人,他最初想救的,不是世人,而是他自己,;他渴盼的美好世界,不是基于世人需求,而是自己专断臆想的美好世界,所以才会因为失望而堕落成魔。”

    龙姑娘不忿温新说教,截话问说:“如果是你,你怎样抉择?”

    温新笑了笑:“我么,我才不会妄想救世。”

    龙姑娘:“七星世界怎么说?”

    温新:“适逢其会罢了,虽然许多说我是七星世界救世主,但是我的答案,我不是,真的不是。很早很早之前,我就说过,自由人不是无怨无悔奉献的圣母,更不是整日救世灭世的圣魔,自由人的帮助,仅限于对志同道合者的‘扶一把,送一程’。我无意救七星帝国,七星帝国也轮不到我来救,而且,我相信,靠别人怜悯得来的自由绝不是真正的自由。我只是惊起一汪波澜的小石子,七星帝国能够走到今日,靠的不是我,而是人心所向和对未来的期盼。没有我,七星帝国也能创造今日繁华。”

    龙姑娘听不懂温新言下之意,索性问出来: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
    温新:“我不信痛苦感受,我不信人类见到人伦颠倒震撼,就会思考未来吃不吃肉。”

    龙姑娘解释说:“不是这样的,妖族并不反对人类吃肉和饲养宠物,妖是妖,动物是动物,就像七星帝国人类审视猿猴,这是一条非常清晰非常明了的红线。人宠和人肉只是借喻勉励,妖族比人类进步的地方,就是禁止饲养宰杀能够感应灵气存在的人宠。妖族之所以憎恨人类,并非是人类吃动物肉,而是人类不愿尊重同样能够感应灵气的妖族智慧生命。天道至公,能够感应灵气,就等同打开了一条登天梯,可人类固有偏见仍把妖族当成动物饲养成灵兽,这是要斩断我们超脱的天梯啊。”

    龙姑娘一字一句总结说:“套用七星帝国政治术语,妖族革命根源在于人类炼气士自私斩断了妖族的登天梯。”

    温新恍然。

    妖是妖,动物是动物。

    所谓妖族憎恨人类,其实是妖族炼气士憎恨人类炼气士。

    归根到底,还是利益使然。

    人类统治时代,妖族战战兢兢生存,只有捐身投靠人类炼气士做其灵宠,才能苟延残喘继续修炼晋阶。可是啊,人类炼气士苦修秘典是为了超脱,妖族炼气士就不奢望超脱么?如果未来注定是别人的灵宠奴隶,再高修为又有何用?所谓奴隶时代,是说妖族炼气士为人类炼气士奴隶的奴隶时代。

    天道至公,待妖待人一样标准,可人类炼气士登顶之后,怎会拱手相让所有权?马唯率领驭兽斋制霸天下,利则利矣,却早已因为过度依赖灵宠力量而埋下祸根。遍观人妖战争始末,温新淡了种族矛盾,忽而想起了地球历史上某些王朝依赖外族雇佣兵维持军事力量,时间风吹雨打下盛极而衰,最终被外族雇佣兵窃取了政权或部分政权。道理都是相通的,政治基础是军事,当妖族有了逆天革命力量,它们必然不再甘心为奴为婢。站在妖族炼气士叙事,人妖战争是妖族炼气士获得自由的正义战争,是由奴隶制转为封建制的重要标志

    言而总之,人妖战争是人类炼气士和妖族炼气士的战争,数量最多的凡妖仅是战争胜利的衍生品。

    关键点在于灵气资源的分割。

    八大妖王内斗到六大妖圣,确立了灵气资源利益分配规则,各类妖族就失去了冲突土壤。

    原因很简单,人类炼气士无数年统治下,没有任何一家妖族能够百分之百继承人类炼气士遗产,只能以所谓妖族大联合旗帜共治,直至某妖圣或某几位妖圣的实力产生突变,才能产生新的格局。虽然不晓得六大妖圣各自性情,温新猜,他们之间绝对不会一团和谐,否然狗妖和猪妖也不会围绕人宠问题大打出手。

    看穿六圣世界矛盾根源,温新已然清楚第二次人妖战争无法避免。

    龙姑娘的努力,注定是一厢情愿。

    温新即刻重新调整目标,放弃外交路线说服六大妖圣接受人类回家,转而联合龙姑娘这样的离心离德派系积攒实力,尽己所能积极备战。

    温新思索间隙,龙姑娘有所误解:“你是不是怨恨我无视人宠和肉人?”

    温新轻轻摇头。

    见龙姑娘似乎不信,温新追加解释说:“如果是三百年前或两百年前,我肯定怨恨,但是到了今日,我已经醒悟人类概念需要重新定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