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二章 天下兴亡,匹妇有责

乔良安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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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北川这几日在乐府练字可谓是极其用功了,常常在案边一坐便是数个时辰,有时候练的起兴甚至连吃饭都误了。北川想着待她练得一手好字,便真要写一首词给钟离瑞泉看。她满脑子只剩下这一个念头,其它的再不想什么了。

    北川正埋头写得认真,突然有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不远处说道:“尤粤说你练起字来连饭都不吃,原来你这么喜欢写字啊?”

    北川的笔尖在纸上猛地一顿,干净的白纸上立时被戳下一个大大的墨点。北川僵硬着脖子迟钝地抬起头,既期待着,又情怯着。

    钟离瑞泉倚着门框笑眯眯地望着北川,他的右手拿着折扇轻轻地在左手手心敲打,却在北川抬起头的瞬间,拍在手心的折扇再也抬不起来,他望着北川失了神,北川宁静地回望着钟离瑞泉,面孔上呈现出一种纯态的娇憨,那一双明亮的眼睛里装着一汪水碧天空。

    钟离瑞泉深深地望着北川,深陷在她幽冥般无底的眸子里无法自拔,如同在迷宫中乱闯,却始终找不到出口。

    北川心间浮起一丝甜意,却佯装怒道:“你走路都不带声儿的啊!”她责怪钟离瑞泉的突然出现吓了她一跳,然而她心中却充满蜜意。像她这般独自掩着心思的女孩究竟在想着什么,谁又猜得到呢。

    钟离瑞泉倏地回过神来,道:“是你写得太认真,我都在门外站了那么久,可是你连头都不抬一下。”

    钟离瑞泉看着北川满是墨痕的脸不由笑起来,他用食指敲敲自己的脸颊对北川笑道:“看你的花脸。”

    北川看愣了钟离瑞泉举止间如玉的温润优雅,她突然“呀!”的一声,匆忙用手捂住脸,一时间又羞又急,道:“别看!”站起身便跑开了去。

    钟离瑞泉的目光向北川跑开的方向追去,但见那古香的镂空朱门后,一双噙着笑的眼睛羞怯地躲开了。钟离瑞泉不由得笑了,这笑自心底溢出,流光溢彩,难以形容。

    北川正对着镜子清洗着脸上的墨汗,忽听到街上敲敲打打、锣鼓喧天,她一边用毛巾擦洗着面颊,一边向身边的人随口问道:“街上这么热闹,是有什么新鲜事儿吗?”

    乐府的一个小厮回问道:“你知道皇陵闹鬼的事儿吗?”

    北川心中咯噔了一下,手中的动作也停了。她扭头问那小厮道:“不知道啊,怎么了?”

    小厮道:“皇陵闹鬼的事儿在永安城闹得沸沸扬扬的,你怎么会不知道呢?”北川道:“外面这么热闹,难道是跟皇陵闹鬼的事儿有关吗?”小厮道:“可不是嘛,皇上今天要去皇陵祭祖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!”北川惊叫一声,她随手将毛巾扔到盆子里,连脸也来不及擦便跑了出去,铜盆中的水四溅得到处都是。

    北川从钟离瑞泉面前跑过,钟离瑞泉看她慌里慌张,伸手拽住她问道:“你怎么了!”北川急道:“我不是告诉了你有人要在皇陵刺……”钟离瑞泉一把捂住北川的嘴,低声道:“你小点声。”

    北川扯开钟离瑞泉的手,虽然很是气愤,但却压低了声音问道:“那你怎么不告诉皇上,皇上今天去祭祖,你还这么悠闲地在乐府晃悠!万一……”

    钟离瑞泉无所谓道:“他知道。”北川道:“知道还去!”钟离瑞泉耸耸肩,道:“谁知道他怎么想的。”

    北川趴在窗口朝外看去,但见百米开外的地方,一袭红衣妖艳无比的龙易正懒洋洋地骑在一匹枣红马上走在队首,紧随其后的是一队带刀侍卫,整条队伍的最中间是一乘明黄龙辇,辇中隐约能看见一个正襟危坐的人影。

    北川猛地一跺脚,急道:“哎呀!”她探出身子使劲挥着手高声喊道:“龙易!龙易!”

    龙易闻声回过头,远远地看见从窗口探出大半个身子的北川,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隔空向北川送来一记飞吻,北川低声骂道:“疯子!我有要紧事。”

    龙易看见模糊有个人影正立在北川的身后,那身形颇似钟离瑞泉。龙易窥探的目光锁住北川身后的那道人影,顿时眼神寒了一寒。钟离瑞泉闪身躲到窗后,一把将北川从窗口外扯进来并迅速关上了窗子,道:“你不要命了!”

    北川满不在乎道:“你不用担心,我跟龙易很熟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自认为跟他很熟吧。”

    北川被钟离瑞泉噎了一句,也不与钟离瑞泉多作争执,提起裙角便往楼下奔去,钟离瑞泉追上去拉住北川,道:“你干嘛!”北川道:“我要去阻止他!”钟离瑞泉被北川逗笑了:“阻止什么?阻止皇上去皇陵祭祖?”

    “嗯!”

    “这、这未免太荒唐了吧?”

    “谁叫你不帮我!”

    “我、我哪有不帮你?”

    在不知情的北川看来,此时的每一分钟都生死攸关,她不再与钟离瑞泉多说废话,丢下钟离瑞泉便朝乐府外跑去,钟离瑞泉从后来追来,喊道:“等等!我和你一起去!”

    北川随便拦下一个士兵,焦急地说道:“我要见皇上。”

    士兵愣怔了一下,好笑道:“去去去,别……”士兵一眼看到跟在北川身后的钟离瑞泉,不由得傻了眼,钟离瑞泉沉默地对那士兵摇了摇头,士兵好声道:“小姐,请您不要为难卑职了。”

    北川急切地央求道:“我就只说一句话,我只跟皇上说一句话。”

    士兵心中不觉好笑,皇上不就在你后面吗?

    北川道:“行行好,行行好,我真是有天大的要紧事儿!”碍于钟离瑞泉,士兵只好压住脾气说道:“小姐,卑职要归队了。”说罢便小跑着归队了。

    北川情急下又拉住另一个士兵,士兵看着钟离瑞泉不知该如何是好。钟离瑞泉暗示那士兵把北川轰走,士兵沉住气,拿起长矛指着北川道:“赶紧走!再妨碍我们公务就把你抓起来!”

    北川虽然心急如焚,却也明白明哲保身,她只好退到街边,眼睁睁看着皇帝祭祖的队伍渐渐远去了。

    眼看着皇帝祭祖的队伍就要消失在街头,北川突然做了一个决定,她坚定而天真地说道:“我要去皇陵!”

    钟离瑞泉惊异不已: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要去皇陵!”北川定定地又重复了一遍。

    钟离瑞泉无可奈何地劝阻道:“你不要这么冲动好不好?”

    北川道:“我没有冲动,皇上怎么能这么轻易就中了钟离临的圈套!”

    钟离瑞泉好笑:“你跟皇上非亲非故的,为什么非救皇上不可?”

    北川横了钟离瑞泉一眼,这一眼横过去后却并不回答钟离瑞泉的话。钟离瑞泉立时感到窘迫不已,北川的这一记冷眼让他觉得自己原来竟是如此狭隘。

    似乎与钟离瑞泉有某种心灵感应,北川意识到自己让钟离瑞泉难堪了,她于是说道:“国家兴亡,匹夫有责。”

    钟离瑞泉道:“你还真是出口成章。匹妇都有责了,那匹夫也跟着去吧。”

    天意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,如若说它不存在,那就将所发生的一切都归属于偶然,然而它或许又存在,比如钟离瑞泉去皇陵或许便是天意。而天意难违。

    兜了一大圈,无论如何规避,钟离瑞泉终究还是要去皇陵,虽然是换了一种方式,但终归要去。

    北川与钟离瑞泉很快追上了皇帝祭祖的队伍。

    北川鬼鬼祟祟地跟在皇帝祭祖队伍的后面,她东躲西藏,左顾右盼,模样宛若一个特务。每每看见街角,北川就要过去猫一猫,好像生怕被人发现一样,却不知她这奇奇怪怪的举动早已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。

    钟离瑞泉好笑道:“你没有必要这样。”北川郑重其事地说道:“我在执行一项重大任务。”钟离瑞泉道:“有谁任命你这么做了吗?”北川极为严肃地说道:“天降大任!”

    钟离瑞泉担忧地瞄了一眼临近的街角,一个跛子老头儿正一拐一拐地往街角里走,一个年轻后生从他身边经过,看那身形似乎是女扮男装,跛子老头儿的嘴皮动了动,年轻后生飞快地从他身边超越过去了。

    钟离瑞泉认出那个老头儿来,是看守皇陵的老太监。这老太监从小看着钟离临长大,与钟离临的感情非同一般。当年的皇位之争钟离临失势后,钟离临一度下落不明,这个老太监便从宫中一个高台跳下来意欲自杀殉主,然而天不随人意,他仅仅只是摔断了一条腿,自此以后便成了跛子。钟离瑞泉感他主仆情深,留他一条性命,将他发配去看守皇陵。他在看守皇陵的这些年一直老实本分,七年便升做了皇陵的总管太监。

    钟离瑞泉猜得不错,那个从拐子老头儿身边超越过去的年轻后生正是由一个女子假扮,这女子便是安梓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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