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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亥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脸，泪还收不住，长长的睫毛几根几根沾在一起，他认真地瞧着云苋，道：“我觉着我还蛮小的。”
“这位兄台烦请你清醒一点。”
梁亥闻言，泪似又要涌出来，他撇撇嘴小小声地再次唤道：“姐姐。”
云苋遭不住，只得摆摆手，道：“算了，你乐意就好。”
得到许可的梁亥弯着眼笑了，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，他绕着云苋飘了两圈，后不忘正事。他皱着眉头思索，“修复我说难也不是很难，只需充足的灵力和些许天蚕丝即可。”
“不过这天蚕丝只有涑州仙君养的天蚕才产，涑州仙君醉心种桑养蚕，八百年前就已不知所踪。”
“这天蚕的产出不可能他自个一人全用了，别处应是有的。”云苋推测道。
“这我便不知，”梁亥悠悠地叹了口气，“我沉睡了这般久，这外界风云如何变幻，我一小小器灵怎能知晓。”
“至于灵力，寻些有年分的灵植或是纯粹的灵石应是足够了。”他掰着指头算着，边抬眼望向云苋，笑出尖尖虎牙，“我不急的，姐姐可以慢慢来。”
云苋嘴角一抽，听梁亥这一掰扯，她这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啊。可自己亲手挖的，含着热泪也要填平，她只有默默点头的份。
再说把他修好了拿他来扫灰应是不错的，毕竟这也是他的天职。
梁亥见云苋望着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，定是在想些对他不妙的主意，便深深地皱起眉头，撇着嘴道：“你定是在想些坑害我的！我不答应！”
被拒绝的人不是一个。
澜止仙君脸色如往常一般静如止水，淡淡道：“你还是回去罢。”
他刚从无向那儿回来，阿柔便帮他泡了壶茶，郎阙皱着眉头斟酌半天同她说让她归家，不曾想她却扑通一声跪下了。
阿柔与寻常女子相比算高挑的，如今跪在阶下，与寻常相比显得柔弱了几分。
郎阙见她这般执拗，心中暗叹一口气，又解释道：“我不习惯他人照顾，这我先前就同你说过。”他顿了一顿，有些无奈地望着一动不动的阿柔，“若说我真的帮过你，也不过是举手之劳，你不必如此。”
“阿柔不过是想报答仙君的救命之恩，仙君若是不习惯，阿柔便只待在侧院，为仙君清扫仙宅。”
阿柔抬起头来望着郎阙，一双精致眉目中含着盈盈水光，泫然欲泣。
郎阙见惯了仙子哭，可那些仙子一般都是哭着离去，不曾这样跪在面前掉泪的。郎阙抬首望天，此刻的他无比想念青月仙君。
正当二人僵持着，忽听闻一柔和至极的声音唤了声“澜止仙君”。
郎阙朝那声音望去，秦仙子着一袭水色衣裙，一脸惊讶地望着跪在地上的阿柔。
“我……抱歉……都怪我唐突了……”秦仙子秀口微张，满脸歉意，说着就欲往回退。
郎阙站在那目送秦仙子，可秦仙子踟蹰了半天，愣是没走。澜止仙君这才似转过弯来，开口询问道：“仙子寻我何事？”
而先前欲要落泪的阿柔，见秦仙子这般，也跪坐直了身子，凉凉地瞟着她。
秦仙子轻轻地展露出一个温柔妥帖的笑，道：“倒没什么大事，这几日稍有些返寒，不过是想邀几位仙君和几家仙子一同赏个花，喝些暖酒罢了。”
郎阙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突突地发疼，这秦仙子属于那种不会哭的，你无论说什么话她都能带着浅淡笑意应下来。别的仙子都不来寻他了，只有这秦仙子，隔三差五地来一遭。
他既不喜欢赏花，也不喜欢喝酒，若是找他下棋品茗他倒是乐意的。这刚想开口回绝，秦仙子就又望向阿柔，道：“妹妹也一同来吧。”
阿柔见秦仙子找上了自己，提着衣裙缓缓起身，看了眼郎阙紧绷的嘴角，她对着秦仙子微微颔首回道：“多谢仙子好意，可仙君这几日事物繁忙，阿柔瞧着也心带忧虑，阿柔还是不去了，免得扰人兴致。”
秦仙子见其样貌微微睁大了眼睛，而后听着她的回绝也只能给出一个惯例般的微笑，“这倒是无妨，妹妹一同去散散心也好。”
郎阙忽然觉得自己貌似有点多余，这俩仙子看上去聊的挺好，也不知无向卜算得如何。
他从元道老祖哪回来便去寻了一趟无向，想让无向仙君帮忙寻个小妖，谁知无向闻言便是连连叹气道：“郎阙，你这是要我命。”
虽是这般，无向最后还是应了下来，自己得寻些仙草给他补补身子，如此便要修书一封给青月。
“仙君，你说是不是？”
阿柔忽然望向他，询问打断了他飘忽的思绪。
郎阙回神，虽不知阿柔先前同秦仙子说了些什么，可既然唤他，他便应了一声。
“嗯。”
秦仙子目光似是有些幽怨，郎阙原以为她要再次相邀，可她却微福身子，只道了句“叨扰了”，便莲步微移，动身离去。
“是什么？”
“不过是说仙君繁忙罢了。”她说完又屈膝跪下，“求仙君留下阿柔。”
郎阙看了她良久，柔顺的青丝安顺地垂在她身前，姑娘一同先前的固执倔强。
郎阙最后还是先松了口，“你先到偏殿住着。”
“多谢仙君！”阿柔声音中是难掩的惊喜。
澜止仙君心怀郁闷，不等阿柔起身便负手离去，他默默盘算着，看来还是要顺带问问青月如何拒绝仙子。
被人惦念的青月仙君正坐在一个小土包前，就那般静默着，任凭雪花落在他身，指节冻得通红，冰晶结于发，月白裳被刺目晃眼的白雪盖着，整个人如冰塑般。
忽一玄衣人往他头上扣了顶斗笠，“同我走，何苦作践自己。”
青月抬眼，看清来人后，又低垂下去，轻轻说道：“涑州，我走不出去。”
“走不出去也给我走，起来。”涑州一把拉起他，半拖半拽地扯离了那小土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