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 动如脱兔

小乐即安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魔情小说网 www.mqxs.cc,最快更新象雍正爷这样的汉子最新章节!

    我回到乾清宫的时候,并没有直接就去见那位爷。

    我真的不想立即看见他。见到他的时候,我不但不可以生气,我还得谢主隆恩,感恩戴德呢。是,他教训得对。我就该被他这样狠狠地教训一番,以后才不敢再次冒犯他最最宝贝的贵妃娘娘。不是吗。

    好,我怕了行不行。您的贵妃娘娘最大,我以后看见您的贵妃娘娘我就躲三丈远。我以后和千语约好,半夜才去御花园找她,总行了吧。总不会再偶遇您那最亲爱的贵妃娘娘了吧。

    苏公公正在茶水房。

    他看我走进来,用一种非常客气的声音对我说。

    “阿诺,您今天可是让咱家开眼了啊。”

    我以为他是笑话我为了逃命,躲进御花园,结果竟然会引来亲卫营搜园。估计此事会轰动整个紫禁城吧。平时的话我可能会接话的。说一句,小可不才,让公公您见笑了,之类的话。

    但是我当时情绪不好,我也就没有立即回复苏公公。

    苏公公接着说,“书上有一句话叫做,动如脱兔。古人诚不欺咱家也。”

    他的话一下子让我有些脸红。

    虽然小兔子是一个比较可爱的形象,但是亲自被人用这四个字来比喻,总是感觉有一点滑稽。敢问哪位大家闺秀是动如脱兔的啊?

    她们不都是,闲静时如姣花照水,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的么。就像是,雍正爷的贵妃娘娘那样!

    我承认,我确实也装不了大家闺秀就是了。

    我向苏公公微微行礼,然后便静静地站在了桌边,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突然苏公公回身说到,“奴才给万岁爷请安,万岁爷吉祥!奴才告退。”

    这么说,雍正爷也来到了茶水房。此刻,这位爷应该是正站在我的背后。

    他是觉得抱歉了吗?就像上次他不好意思罚我跪了太久一样?

    哦,总是等我受伤了,伤心了,再跑来哄哄我?

    我抿嘴不语。

    稍微等了一会儿。我还是转身对着他说到,“奴才给万岁爷请安!”

    他有好一阵子没有把我叫起。

    我们就这样僵持在那里。没人说话,也没人动作。

    就在那时,我感觉我的肩膀被一股力量往上一提,一瞬间我撞进了一个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宽阔的怀抱。我在那一瞬间,竟然感到一种被强迫的恐惧。

    于是,我双手用力地抵着他的胸膛,试图隔开我们之间的距离。

    我知道他这样做是想要道歉。

    我甚至感觉,他可能会想要亲我。

    他将他的下巴放在我的头顶,将我紧紧地箍在他的怀里。

    可是,没有用。

    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没有用。

    这是他为了他的贵妃来伤害我之后,给我的一点可怜的补偿。

    就算五岁小儿也明白,爸爸妈妈不能陪你玩,所以给你买一堆玩具陪你好不好的那种补偿。

    是啊,即使他对我一往情深又如何。

    他说这话有好几个月了,从来也没见他靠近我一个手指头。而我从他这里得到的第一个拥抱,竟然是吵架以后的割地赔款!这多么可笑。

    难道我与他之间的第一个Kiss,也将是要如此交代报销了吗?

    这让我以后如何回味?

    我看我实在挣脱不过他的力气,于是我就在他的怀里,努力回转手掌,捂住了自己的嘴巴。

    突然,我感觉紧紧抱住我的这位爷,胸膛震动,放声大笑。

    就如同那次他笑话我,不知道兰叶春葳蕤怎么念的时候一样,那样可恶的笑声。

    笑什么笑,就知道笑。

    我又用力去隔开他的胸膛。纹丝不动。

    终于,过了好一会儿,他放开了我。

    我也放下了举起的双手。

    他对我说,“看着朕。”

    怎么,他要来一段深情表白了吗?请问,有比“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”更深的感情吗?同样的,这世上有比永远更远的诺言吗?无论他此时说得再怎样深情一片,到了他的贵妃娘娘面前,什么都会化作雨后彩虹。太阳一起,片刻便水雾消散、幻影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    我抬头看入了他的眼睛。

    诚然,我在那双眼睛里,看到了一种似乎是极为喜爱,或者说,极为怜爱之情。

    那双眼睛,还因为我微有薄怒的眼神而瞬间变得有一点黯淡下来。

    他看着我,缓缓开口说,“朕的那把剑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,您的那把剑杀不死我”,我直接回答他。

    “那你为什么要躲?朕从来都不知道,一个人的舞姿竟然可以那样好看。所以朕第二次假装去刺你,就是为了能再看一遍。”

    现在倒是知道说一些奉承话了。甜言蜜语,张口就来。是啊,每晚勤加练习的成果啊。

    我逃命的舞姿再怎么好看,万岁爷您当时不也是一幅风没骤起而泰然处之,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着我提剑就刺的吗。

    不过,我还是很少听到,雍正爷有一天也会选择不用任何讽刺的口气,以这样略带哄劝的温柔语气说出这样的话。也许,这位爷只会对龙塌之上的那些嫔妃使用这样的语气吧?

    “这样猫戏老鼠很好玩吗?”我冷冷质问。

    “很好玩。”

    这位爷眼都不眨,就这样顺势回答。

    我倒是被他的回答将了一军,一时也没话可说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他又问我,

    “你对郎侍卫说,你要投湖自尽,还让他把你的身子带来给朕。这又是什么意思?谁准你这样胡说八道了?”

    我很想说,你不是都想杀死我了么,我正好忠君报国,如君所愿啊。

    但是,我毕竟还是舍不得对这位爷说这样的气话。

    我怕伤他的心。

    毕竟他已经解释了,当时刺我,只是为了逗我,并不是他真心想杀我。

    我也不知道,如何去解释自己当时在那一瞬间想要一死了之的情绪。

    难道我只能说,我惊慌失措地以为,我已经失去了他的爱,所以我突然觉得生无可恋?

    我对自己心中浮现的这句话暗暗心惊。

    但是,此时此刻,我没有那个好心情,去告诉他这样的话。那他下次猫戏老鼠的时候,岂不是玩得更开心?

    我要真这么说,简直都可以类比巴普洛夫的正反馈练习了。

    第一次罚我跪太久,最后得来我的表白----我只是想在他奏折的字里行间里,看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汉子。

    第二次作势要杀我,最后又得来我的表白----失去了他的爱,我将生无可恋?

    我是傻子我才这样训练他呢!我非要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啊。

    那下次他再想要听到我说些动人的表白,他不会更加起劲地折腾我吗!

    于是我闭嘴不言,就是站在那里。

    我不回答他,他一时似乎也没什么办法。我看他的态势,好像也不会上前握住我的肩膀摇晃我,你说不说,你说不说。或者突然用皇帝的权威命令我说。所以我就沉静地闭嘴不言,静静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等了一会儿,看我实在是无意回答,这位爷开口说道,

    “那朕可以明日问问你的那个朋友千语,问她为什么你突然想要投湖自尽。”

    我一把扯住他的衣袖。

    “你召见过千语了?万岁爷您召见过千语了?您没有把她怎么样吧?”

    他看着我,好笑地问我。

    “朕能把她怎么样?你觉得朕会把她怎么样?”

    我急切地对他说。

    “万岁爷,求求您。您要惩罚阿诺可以。您千万不要为难千语!她都是被我蛊惑的,她本来不想参与那个游戏的。”

    雍正爷看着我,缓缓说道,

    “哪个游戏?是你与贵妃娘娘,还有你的那个朋友千语,你们玩的诗词串联?”

    果然,我猜的没错,就是贵妃在他面前含沙射影!才让这位爷怒火中烧。

    我突然往下一跪,向他哀求。

    我也不知道,我的声音怎么会突然从冷静自持的气势,变得那样地带着急切的颤音。

    “万岁爷,是阿诺错了。阿诺不该写那些丧气话。但是阿诺并非是想要对贵妃娘娘的腹中皇嗣有任何不利。千语她更是没有任何这样的心思!那首打油诗,真的只是奴才们的思乡之作。奴才最后那一句,听起来最不太,不太那么吉祥的那一句,那个“不见故人影”,只是因为奴才实在是太想念阿玛额娘了。奴才真的没有属意去影射您和贵妃娘娘的皇嗣啊!”

    我哽咽了一声,将脸埋入掌心。

    我感觉他弯下腰来,扶住我的肩膀,将我扶起来,然后放我站好。

    他看着我的眼睛,久久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最后他徐徐开口,

    “所谓故人一词,不是这么用的。你这个文理不通的。”

    说完这些,雍正爷猝然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处,心中愤愤不平。

    他说我,故人一词不应该这么用,请问那要怎么用?

    贵妃所著画像之中,第一幅,院中无人,仅有梨花盛开。然后从第二幅开始,记录了一对夫妇养育孩儿成年的过程,和最终孩儿远游不归夫妇凄凉落寞的老年境况。最后一副,则又回到院中空无一人,雨打梨花深闭门的状态。难道这里说的这些人,不都是故人吗?一对新人、青年夫妇和襁褓中的婴儿,树下年轻的父母和幼童,中年父母和推门离去的青年,蹒跚的老年父母和想象中远行不归的中年儿郎,直到最后,徒留一院清冷。所有的这些人,不都曾是这棵盛开的梨树她记忆中的故人吗?我说,梨花伤感,她已不能再见到这些故人的身影,所以,她才会盈盈花不言。这么说,我有什么错?

    还说我文理不通呢。我跟这位爷才说不通!

    这是拟人,修辞手法,万岁爷您懂不懂?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我不识得繁体字。

    本姑娘从小到大,读的书虽然可能没您多,读的年数可也不少呢。

    还说我文理不通!气死我了。

    那几天我常在心内如此腹诽。但是,面上我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。

    也不对,我还是有所表现。

    那几日他又唤我到御书房去站桩。

    他在桌前看他的奏折,无意间抬眼看向我,我就会瞪他一眼,然后再低下头去。

    就这样过了两天。

    有一天早晨,他看完奏折,状若无事、好像布库室之事从来未曾发生过一般,叫我去给他按摩头颈。

    好,正好是我报仇的良机。

    于是我一边按,一边不为人知地加重了力度。

    这位爷静静地承受了一会儿。

    然后他又静静地开口说,

    “阿诺,你在家给你的额娘按摩的时候,也是如此尽力地来尽你的孝心的吗?”

    “那您也不是阿诺的阿玛啊!”

    我想也不想就回答。

    他好像又想笑,但是忍了忍。然后他说到,

    “那你说,朕是你的什么人?”

    无耻。这就是调戏本姑娘了。

    我才不配合他,演绎这些肉麻片段呢。我还是不能完全忘怀,他为了那首破打油诗,就忍心凶巴巴地提剑来刺我。虽然是假动作,演戏也可以伤人心的啊。

    否则我们为什么要去看那些电视剧,傻傻地被编剧虐待,看到女主死在男主怀抱的时候,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?只要是假的,就可以一笔勾销啦?

    不过,以现在我的心境,我不太想去想那些不太吉利的女主死在男主怀抱的电视剧,我还是更愿意去想,杨过在十六年后终于在绝情谷底找到他的龙儿姑姑,金蛇郎君会死而复生杀进温家堡带走他的温仪,而苏蔓会如我所愿地最终选择与陆励成双宿双飞的情景。

    虽然我对这位爷作势刺我一剑还有些难以释怀,但是他后来毕竟给了我一个拥抱作为补偿,不是吗。

    布库室一事自然让我当夜失眠,久久无法入睡。

    我在心里一直想,他的那个拥抱,到底是不是仅仅是一种补偿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