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章 苏醒

薇烟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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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醒来之后,赵欣韵做的的第一件事是眨了眨眼。她本以为自己会觉得这段休眠像是一个世纪那样漫长,不想却是正好相反,似乎只有一瞬间。

    她第一眼见到的是负责苏醒他们的工作人员。是个(以21世纪的眼光看)大约三十出头的男子,正在平板电脑上记录着应该是工作日志之类的东西。口中还自言自语地念着什么,赵欣韵只听出“正常”两个字。

    她努力活动着自己的面部肌肉,准备开口发出声音。“我……我睡了多久?”

    对方在平板电脑上查找了几秒钟信息,然后答道,“四个月又二十天。”

    赵欣韵想了想又问,“在这段时间,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吗?”从对方平静的表情上她没看出什么,但她终究还是有些担心的。

    对方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想法,大概是很多刚苏醒的人都有类似的疑问。“关于这点请放心,飞船的各个部分都运转正常,中途出了一些小波折,但我们现在正按照原定的路线飞行,没有任何问题。”

    赵欣韵略微安下心来。对方没必要向自己隐瞒,如果有什么其他的消息,若是需要知道的,早晚自己也会知道。

    她的念头很快转到了格蕾西娅身上。但如果自己现在急着问她的情况,似乎有些尴尬,而且她和自己是一起进入休眠的,既然都经过了层层体检,不可能出什么意外。所以赵欣韵没有再问什么,而是小幅度活动着自己的四肢。很久不活动了,她感觉肢体都略微有些僵硬。

    工作人员没有阻止她,只是在她面前打开了投影设备,“这些是帮助肢体恢复的运动,你可以跟着做。”

    居然还有这个,赵欣韵心说。她正准备开始跟着做,对方又按了暂停,“这些是你的身体各部分数据,一切正常。我先走了,后面还有不少人排着队。如果有什么疑问或者要求,你的左边有个红色的按钮,按一下就会有人进来的。结束之后可以从这个门出去,会有人给你安排下一步的。”

    赵欣韵向左看去,果然发现了一个大号的红色按钮,正在她的手边。这都什么时代了,还在用如此古老的按钮,而且还做得这么土。不过对刚苏醒的人来说,设计成这样或许也是有什么原因的吧,显眼?容易使用?

    对方带上了门,舱内只剩下她一个人,屏幕上的内容从一长串数据又切换回到了方才的肢体活动内容,她跟着投影的教程做了一遍动作,果然肢体僵硬的感觉减少了很多。

    自己睡了这么久,外星也应该不远了吧,她这样想着。当然这是相对休眠之前说的,从绝对距离上还是很远的。在浩瀚的宇宙中,人类的这几艘飞船是多么渺小而微不足道啊。

    全套动作做完,她只觉得神清气爽。她按照方才工作人员的指示,推开舱门往外走,一路上看到了熟悉的工作台、实验室、休息室,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,仿佛还在昨天。与她擦肩而过的几个人她都不认识,可能是巧合,也可能是认识的人都还在休眠中。他们脸上的表情也和自己进入休眠之前区别不大,除了有的看上去略微无精打采,有的则更加兴奋些。赵欣韵进一步放下了心,这些能够说明整个飞船都处在正常状态。

    格蕾西娅,我来了。外星啊……我来了。她在心里轻声说。

    按照规定,苏醒的当天是恢复期,不需要工作。赵欣韵跟从工作人员的安排,完成了必要的手续之后,接下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格蕾西娅。

    因为是同一个小组,她们被安排在同一天苏醒。赵欣韵靠在控制台边,虽然没有重力,“靠”这个词也失去本来的意义了。她忽然有种感觉,自己回到了在金星上参加选拔的那天。当时是格蕾西娅在等自己,现在却是反过来;当时是等待未知的结果,现在是只要等一会就能看见她,没什么好担心的。

    但赵欣韵发现自己的心仍然跳得比平常快些,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,难道是因为久别重逢?可是自己和她这段时间都在休眠,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不算是久别。

    此时她见到格蕾西娅走了出来,脸上洋溢着笑容,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。“时间过得真快!”

    “是啊,不过休眠之中的人是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的。”赵欣韵补充道。

    格蕾西娅手上的力道紧了紧,过了一会才松开这个拥抱,退后两步,上下打量着她。“嘛,你感觉怎么样?我现在感觉好极了!”

    “我也是,想到离外星更近了我就开心,而且……又见到你了!”赵欣韵发自内心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对了,你知道吗!”格蕾西娅兴奋地说,“我减肥了。虽然只是减了0.5kg,但也算是个好消息嘛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这样,那仰卧起坐什么的,你还要做吗?”说到减肥,赵欣韵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曾经开玩笑向她提的建议。

    格蕾西娅做出沉思的表情,“那就要看你有没有减肥了。如果你没减下来,我还是可以考虑陪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呐,我觉得我们都减得不够,再去休眠一次吧!比仰卧起坐省力。”

    虽然她知道赵欣韵是在开玩笑,但还是半认真地回答,“这个方法完全不可行吧。哪有这么多的资源给你反复出入休眠状态,这里可是飞船,不是金星或者火星!且不说上头绝对不会同意,等你从再一次休眠中醒来,大部队应该都在回程路上了!”

    “我说着玩的啦。还是等我们回去之后,找个比较健康的减肥方法。”

    接下来她们被告知外星很快就到了,这样说来,她们也算是跳过了很乏味的一段时间。虽然对那些留下工作的人员而言,更加繁重的工作反而意味着不那么乏味的日常生活。当然飞船上有这么多人,社会生活方面也不会太乏味。真正对飞船有重要影响的,是人员远离太阳系带来的种种心理问题。

    叶星海和她们是同一个小组的成员,本来是一起苏醒的,但她的八卦能力比赵欣韵高了至少几个等级。她很快就打听到,当时负责唤醒工作的人员向她们提到的“一些小波折”到底是怎么回事。此次事件的一名亲历者在接替她们进入休眠之前,把这段时间他所看到的都告诉了叶星海。

    随着飞船离地球和火星越来越远,众人的心理状态以及飞船上的气氛也在发生着变化。不少人性格大变,其中不乏高层人员和专家组成员,有两位副舰长甚至为小事大吵了一架。

    虽然应对方法很简单,经心理专家鉴定,许多人都被安排进入休眠。但这样的方法治标不治本,心理调节收效不大,剩下的部分人员不愿意进入休眠,导致惊慌的情绪又开始蔓延,最后甚至心理专家之间也开始出现矛盾。高层经过商议之后做出决定,唤醒一些早期进入休眠的人员,以补充人手,并改善飞船内部弥漫着的负面情绪。而她们都属于较晚被唤醒的部分人员。

    “睡得好吗?”赵欣韵向叶星海打招呼。

    “好,但我还是不开心。”她故意苦着张脸,“这段时间我错过了多少好戏啊!”她把听来的各种消息都一股脑告诉了赵欣韵,“你看,不能现场围观简直是太遗憾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时候你自己也心理崩溃了怎么办?还不是要睡的?”

    “怎么可能,八卦就是我的精神食粮,更何况外星近在眼前!”叶星海不以为然。赵欣韵向来对八卦没有太多兴趣,听到这样的回答只能耸了耸肩。

    第二天早上她准时醒来,马克西姆也和往常一样在给众人分配工作。

    “所以现在飞船上的状况怎么样?”赵欣韵仍然关心着这个问题。

    “早先进入休眠的人员,现在已经基本苏醒,替代了出现心理状况的人员,依靠这样的手段,现在众人的情绪总体上还算正常。”马克西姆严肃的语气,几乎像是在主席台上做报告,“如果你说的是飞船本身这方面,这段时间内没有出现过任何大问题,一直在正常运转着。”

    格蕾西娅仍然有些担心。所谓“行百里者半九十”,到了这个阶段,飞船很可能出现其他的问题:比如因为目标近在眼前,人员精神松懈导致的操作失误,比如飞船外部的某些设备因为宇宙射线等原因,已经到了损坏的边缘,在例行检修中却没有发现,等等。虽然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,甚至没有和赵欣韵说出自己的想法。

    没想到,她的预感很快就实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