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留个全尸

梓潇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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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凌如芊惊恐地僵硬了身体,却不敢立刻飞起来,既然这人这样说,必然是已经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幕,而他依然敢在她背后出声,定是有了治她的法子,很有可能是弓箭,只等着她一升空就把她射成筛子。最让她害怕的是,她真的完全没听到任何声音,这人要么武功高绝,要么……不是人。

    可是她明明看过了四周一片空荡啊!

    她慢慢回过头,看着离自己不远处的一个白胡子老头,堆出一抹笑,声音都有些抖:“我,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听不懂不要紧。”老头瘦巴巴的脸堆满皱纹,笑着咧开嘴,露出一口黄牙:“小姑娘,我也不难为你,你把凌霄阁机关术交出来,我一根汗毛都不动你。”

    原来是冲这个来的,凌如芊如临大敌,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:“什么凌霄阁,什么机关术?我没听过!我是陈家大小姐,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?”这不同之前她将纱花发簪教给花卿雪,当时她年纪小,没什么师门秘笈不得外传的理念,可现在不同了,凌长老将重任交待给她,她当然必须守护住凌霄阁机关术!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告诉别人的!

    “小姑娘,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呀!”老头嘻嘻地笑,往地上敲敲拐杖:“赶紧交出来吧!我不取你性命就是。”

    “我说了!我不知道!”

    老头收敛了笑容,一双乌蒙蒙的眼睛阴森森地看着她:“那可就别怪老夫了。”

    他脚一跺,凌如芊再顾不上他会不会有弓箭射她,鹰翼扑扇,她倒着往后腾飞,可是忽然身后起了一阵狂风,她立刻被不由自主地卷了回来,正正摔了个狗吃屎掉在老头脚前,老头用拐杖尖轻轻点了点她的手:“这皮肤水嫩的,老婆子肯定喜欢!”不等凌如芊有什么反应,他一跺脚,地面忽地变得蓬松,凌如芊完全不受控制地陷了下去,她拼命挣扎着却无济于事,不一会,就被整个人都埋在了土里,只露出一个脑袋瓜。

    胸口泥土仿佛有灵性般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,倒也不难受,但是完全动弹不得的感觉却是极为不适的,凌如芊艰难地抬起头:“老人家,我真的不知道!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!”

    “你不说没关系。”老头蹲下身来,粗粝的手指狠狠捏住她下颚:“我把你埋在这里,谁也不知道,你就慢慢享受这种等死的滋味吧!等你的皮肤被土壤浸透泡松,剔下来就容易多了。对了……”他咧了咧嘴角:“忘了告诉你,就算你死了,你的魂魄也一样跑不掉的,到时我更有千万种法子对你,所以你现在不说我真不在意。小姑娘,好好享受吧,天亮了我再来看你。”

    原来这老头真的是妖怪!凌如芊咬牙不吭声,看着老头往地里一钻不见了,冷风清幽,四下寂静,她觉得有点害怕。

    难道她真的就这么死了吗?不但要被活剐,而且连魂魄都不得解脱!她努力扭动头四下看了看,可一眼望去全是杂草,平时踩在脚下的杂草此时看来分外高大,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,让她无法看到远方。

    “来人啊!救命啊!救救我啊!”她大声尖叫,可是换来的却是一片寂静,开始她还抱有期望,后来就慢慢绝望了,看来她真的要死在那妖怪手上了,她不再压抑自己,放声大哭。

    “梅花雪,梨花月,总相思。”正在她哭得伤心的时候,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,仿佛带着无限感慨:“月色真好啊……”

    这!这是萧子夜!凌如芊惊喜交集,大声叫道:“萧子夜!萧子夜!我在这里!快来救救我!”

    “自是春来不觉去偏知……”萧子夜扇着扇子,潇洒倜傥地自她面前淡定地迈步走过,丝毫不理会她的大喊,连个眼角余光都不曾给她。

    她可不相信他不但一夕之间变成了聋子还一下子变成了瞎子!这个萧子夜,绝对是故意的!凌如芊气鼓鼓地大吼道:“你别太过分了!”

    很好,萧子夜的速度慢慢加快,不一会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。

    ……太过分了!凌如芊气得脸通红,大骂一气,可随着时间慢慢流逝,听着远处鸟鸣,天色渐亮,她忍不住又哭了起来,她真的不想死,真的很害怕啊:“臭妖怪,求求你啊,救救我,我真的好怕……”

    “早求我不就得了?”萧子夜猛然放大的脸出现在她面前,离她的鼻尖不到一尺距离。

    就算是惊吓也变成了惊喜,凌如芊顾不上自己脸上涕泪交集,高兴地笑道:“萧子夜!真的是你!太好了,快救我出去!呜呜呜!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萧子夜却并没有立即动手,反而绕着她走了两圈,然后扔下一句话就走了:“你呆会想办法让他放你出来,这根透骨草你呆会拔起来就会变成剑,然后你趁他不留意的时候,杀了他!”

    凌如芊还没来得及反应,眼前的鱼腥草忽地变成了透骨草,她正想问这是什么意思,就看到之前的老头已经从地里钻出来了。

    天还未亮,老头显然有些睡眼惺忪,嘟囔着走到她面前,恶声恶气地道:“怎么样,想清楚没有,机关术你说是不说?”

    “我,我说!”凌如芊抽噎地哭,眼角一瞟,四下空旷,哪里有萧子夜的踪影?若不是眼前这棵透骨草还随风摇摆,她真怀疑之前那一切是不是自己的幻觉,她故意忽略了老头明显有些失望的脸色,嗫嚅道:“那你得先放我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……”

    “反正我又跑不掉!这样我不舒服!”凌如芊大声抢白:“你是妖怪,难道还怕我一个凡人吗?”

    老头低头凝视她片刻,似乎认同了她的说法,拐杖一点,凌如芊感觉身体慢慢上升,很快便从地里出来了,她瞟了眼透骨草,想起萧子夜说的话,有些犹豫,什么时候是他不留意的时候?想了想,她怯怯地道:“你能不能转过去?”

    “干什么干什么?”老头很不耐烦:“爱说说,不说算了!重新呆土里呆着去吧你!”

    “别别别!我说我说!”凌如芊惊恐大叫,随即声音又低下来,脸通红:“我,我只是要更衣了……”

    老头闻言一愣,似乎一下子没明白过来,然后等他懂了她的意思后,也有些尴尬,咳了一声,转过身去,嘴里还嘟囔着:“凡人就是麻烦……”

    凌如芊咬咬唇,弯腰轻轻将透骨草连根拔起,草离地的瞬间就变了,变成了一柄长剑,剑柄浸凉,她紧紧抓在手里,犹豫地看着老头的后背,杀了他?虽然他是妖,可现在他是个人……她做了几次刺的动作,最后还是下不了手,咬牙将长剑横搁到老头脖子上:“放我走,否则我杀了你!”

    老头哈哈大笑:“小娃娃,原来你刚才耍那么多心眼就是为了这个啊!”然后他就在凌如芊眼皮子底下,一钻进土里不见了,凌如芊赶紧挥剑,却哪里还捉得到他的身影?她拼命拿剑四处乱挥,却被老头从身后钻出来,重重一脚踹在她身上摔在地面。

    老头弯腰看她,拐杖轻轻撑在她脖颈旁侧的地上:“小娃娃,老头子我可是用最大的耐心给过你机会了,你自己不好好把握,死了可别怨我啊!”然后眼神一狠,伸手掐住她的脖子,慢慢收紧。

    她以为自己手中有剑,应该可以拼死一搏,可是却忘了眼前这个不是人,他是只妖。她想,她可能会用生命来领悟人与妖的区别了,她用力握紧长剑,却压根不能动弹半分,只能瞪大双眼,感受着呼吸越来越困难,脑袋充血,眼眶也变得炽热……

    脑海一片空白,只回荡着萧子夜临走前说的那句话。

    杀了他!杀了他!杀了他!杀了他!杀了他!

    她终究没能动手,所以,他会杀了她。

    挣扎无果,她轻轻地闭上眼,就这样吧,就让她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罢。

    “咯……呃……”

    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,她忽地感觉老头的手一松,立刻大口呼吸着睁开眼睛,剧烈咳嗽着几乎呛到,她瞪大眼睛,看着老头眉心慢慢溢出血滴在她身边的地上,然后,他颓然倒地,重重摔在她身边。

    就在她惊恐的眼神里,老头慢慢缩小,缩小,衣物滑落在地面,整个人最后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穿山甲,衣物盖不住它的尸体,看上去滑稽又诡异。

    原来他是只穿山甲妖。她掩着喉咙,感觉火辣辣的疼,喘息片刻才缓过来。

    “真是个心地仁慈的好人。”萧子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,言语中满含讥诮:“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伤害一只要杀你的妖物,真是可歌可泣。”

    凌如芊又累又痛,完全无法反驳,只能暗自腹诽,他之前直接救了她有什么不好?

    “我可不是你的护卫,我能救你一次,下一次呢?”萧子夜看懂了她的眼神,冷笑道:“就凭你这宁愿自己死也不想伤害妖的行径,活不了多久的,趁现在没妖在,你自行了断吧,好歹能留个全尸。”